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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(1 / 2)





  张蕴强笑:“是,也许只是巧合,但我不敢冒险了,家父出了点麻烦,如今正受御史弹劾,他以为我姐妹二人在宫中得陛下青眼,便托人传消息给我,希望我与姐姐能在陛下面前帮他美言几句,殊不知陛下却最讨厌后宫干涉朝政,此事我姐妹二人万万开不了口,我又怕家父不知,在陛下面前犯忌,是以想让人传个消息给父亲,让他切莫轻举妄动,只要平日做好本分就可以了。”

  听到这里,顾香生已经大概明白她要说什么,便也不开口,只等着对方说下去。

  果不其然,张蕴道:“我如今身份低微,不敢不自量力,与您胡乱攀交情,只求您看在昔日来往的份上,帮我向家父递个消息可好?”

  她恳切而哀求地望着顾香生,生怕对方会拒绝,却又不敢再跪下来,或者说什么多余的话,那情状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,连碧霄都有点不忍。

  只是传句话而已,其实费不了什么事。张蕴会求到顾香生头上,自然是因为知道长秋殿有别于后宫诸殿,贵妃的手再长,也伸不到这里来,顾香生要出入宫廷,比其他人容易得多,更不用说只是派人帮忙传递个消息而已。

  但这个举手之劳,顾香生却不能答应,一是她刚刚接下端午宴,尚不知是福是祸,二是因为方才胡维容的告诫,更让她提高了警惕,夫妻一体,若因她不小心做了什么事情而给魏临招来麻烦,那是自己万万不愿意看到的。

  人皆有私心,跟张蕴比起来,当然是魏临更加重要。

  “抱歉,”她摇了摇头,“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。”

  张蕴的眼睛瞬间失去神采,黯淡下来。

  顾香生有些不忍,想了想,终是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:“我刚入宫不久,对宫中规矩不太了解,此事还须先问过思王。”

  张蕴虽然有些失望,但总算没有完全绝望,她起身郑重谢过顾香生。

  顾香生过意不去:“我没帮上什么忙,你不必谢我。”

  张蕴勉强一笑:“不管此事成与不成,您没有直接将我拒之门外,我就已经铭感五内了。事到如今我才晓得,什么叫平淡方才是福的道理,当初姐姐要我与她一道入宫侍奉陛下,我本来就不该因为一时虚荣而答应下来的。”

  这句话的信息量略大,顾香生听得有些糊涂,却没有细问。

  等张蕴离去之后,她才问碧霄:“哪里有姐姐要妹妹入宫一起侍奉陛下的道理,醴陵张家不是想来以世家自居么?当初难道不是陛下先下旨让她们姐妹一道入宫的?”

  碧霄道:“听说这张美人是庶出,只是生母早丧,嫡母仁慈,所以自小记在嫡母名下。”

  顾香生吃惊:“竟有此事?”

  碧霄:“也难怪您不知晓,此事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多,婢子也是入宫之后方才听来的。”

  顾香生:“依你们看,这忙我到底该不该帮?”

  诗情很谨慎:“此事又不可能去询问贵妃真伪,张美人看着也的确是可怜,不过您还是别招麻烦的好,端午宴本来就够让人头疼的了。”

  碧霄也道:“婢子也觉得先问问殿下为好。”

  眼看时辰还早,魏临也没回来,顾香生泡了个澡之后,本只是想在美人榻上小憩片刻,没想到一闭眼就睡着了,再睁眼的时候,外头天已经黑了。

  “什么时辰了?”顾香生穿鞋下榻。

  “酉时了。”诗情道。

  “这么晚了?”古人的酉时差不多都是可以上床睡觉的时辰了。“殿下呢?”

  诗情笑道:“殿下申时便回来了,现在还在书房,说是要等您醒了再一起用饭。”

  顾香生心头一甜,以前在家里,虽说有一大家子,但难得聚在一起,一起用饭的次数就更少,她一个人吃饭成了习惯,也不觉得怎么样,但如今有个人等自己吃饭,她才发现这滋味的确是不一样的。

  长秋殿虽然只是宫中一隅,但却有了家的感觉。

  书房的门没关,魏临伏案疾书,不知道在写什么,顾香生轻轻敲了敲门边,示意自己的到来。

  魏临抬起头,奇道:“怎么不进来?”

  顾香生:“怕打扰了你的机密大事。”

  魏临笑骂:“你这促狭鬼!”

  顾香生这才除下木屐走了进去。

  魏临继续低头写东西,另一只手朝她招了招:“过来坐,等我将这封信写好便可以去吃饭了。”

  顾香生顺口问了句:“写给谁?”

  魏临:“孔道周。”

  顾香生一怔,她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。

  孔道周是当朝大儒,曾与朱襄一道为魏临授课,后来魏临被废,这两人也就不再担任东宫师傅之职,朱襄死谏皇帝,触柱伤重而亡,孔道周则失意离京,四处讲学,他还有个入门弟子叫袁佑的,之前在杜康酒肆与顾香生辩论过,被她驳倒之后,很有风度地认输。

  “陛下若是知道了,不会不高兴么?”她忍不住问。

  孔道周是被皇帝罢职的,顾香生也知道,魏临之所以被废,巫蛊案只是表面原因,很可能还由于他和名士儒生们走得太近,名声在外,让皇帝感觉到威胁了。

  更重要的是,这些名士有不少在朝为官,又或者与朝中文臣是亲朋好友,关系错综复杂,这样一来,就等于魏临能将半朝官员都串联起来,皇帝会高兴才怪。

  魏临摇摇头:“若我不写信,陛下反而会不快。”

  顾香生奇道:“这又是什么道理?”

  笔下正好告一段落,魏临搁笔,仔细给她解释:“你想想,儒家最讲究尊师重道,就算陛下不喜我与文士过于接近,也不可能完全否认孔师傅对我的授业之恩,如今朱太傅已经去世,真正说起来,我的授业恩师仅余孔师傅一人,若我完全对孔师傅不闻不问,你觉得陛下作何感想?”

  那肯定会觉得魏临凉薄无情。

  顾香生明白了:“这样说来,信上的内容也要有所讲究才是。”

  孺子可教,魏临对她递去赞赏的一眼:“端午将近,我问候了孔师傅的身体,让他多加保重,又讨论了几个学问上的疑难之处。”

  他把信顺手递给顾香生,顾香生接过一看,里头的内容果然稀松平常,连半点时政敏感内容也无,这种信就算到了皇帝手里,也没什么要紧的。

  细论起来,她从前在家里虽然觉得家人冷漠,亲娘也与自己多有疏远,异母姐姐更是处处跟她过不去,但比起魏临来,环境不知要安逸多少倍。别的不说,魏临这份小心谨慎,处处滴水不漏,对父亲心思的揣摩透彻,那得是在多少挫折下才能养成的,若是可以,谁不愿无忧无虑,任性肆意?再看魏善,这两年固然成熟稳重了许多,但终究比起自小一个人摸爬滚打走过来的魏临,还是略逊几分谨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