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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我知道了。”半晌后,谢九桢才开口说了一句,话题戛然而止,似乎不打算在继续多说。

  他摆了摆手,示意晏映去看书,可是等了很久那人都没动弹,谢九桢抬头,就见她攥着袖口欲言又止,想说什么却不敢开口。

  “怎么了?”

  “先生……”晏映看着他,捏着袖子的手指都泛白了,“我明日,可不可以,请一日的假?”

  原来是要请假。

  谢九桢不知为何,心头一空,脸上却毫无表情:“为什么?”

  实在是这几日没得空闲休息,她觉得头昏脑胀,快要支撑不住了,但其实更因为她闷得不行,想要出去撒撒欢,可是这样跟先生说的话,多半会得来斥责。晏映赶紧装作柔弱的样子,伸手撑了撑额头。

  “这两日我常常觉得头昏,食欲不振,也许是我太过用功的缘故……”说罢,弱风扶柳似得往旁边一倒,谢九桢急忙起身将她扶住,眉头渐渐纵起。

  “怎么不早说?”他声音加重几分,眼里都是担忧,竟然丝毫不加掩饰,还伸手去探晏映的额头。

  其实她只是故意踉跄一下,没到站不住的地步,却不想先生如此紧张,紧张得有些过头了,晏映受宠若惊,矫揉造作的模样也装不下去了。她若无其事地拂开先生的手,低头眨了眨眼睛:“先生不必担心,其实也没什么大事,呵呵……”

  谢九桢的手在空中停滞半刻,又默默收了回来。

  晏映尴尬地笑着,觉得自己简直前言不搭后语,先生一定很快就会识破她的戏码,想要出府快活一番的计划终归要泡汤。结果等了一会儿,谢九桢却松口同意了。

  “准你一日假,回去好好休息休息。”

  晏映惊讶地抬起头,没看到先生眼中有怀疑的神色,急忙又做出虚弱无力的神色,对他弯了弯身:“谢先生体谅……”

  谢九桢颔首,重新坐回去,捧着案上公文批复,晏映瞧他没有多问,赶紧扭身跑回去,这一下午她的心便像长草了似的,恨不得赶快到了酉时,插上翅膀飞回去。

  也许是玩心激励,她今日回答先生的提问简直如行云流水,顺利地把她自己都吓到了,看到先生点头之后,她强忍住心中雀跃,直到出了侯府才开心地跳起来。

  晏映走后,谢九桢让人将魏济叫了过来,这次行事在暗中,魏济过来时披了一身黑色斗篷,揽月轩灯火通明,他看着沿途的灯盏会心一笑,推门而入后将兜帽摘了下去。

  “怎么又叫我过来?”他开门见山。

  谢九桢将晏映白日里的话跟他说了一遍,听过之后,魏济沉吟半晌。

  “这可不好。”

  谢九桢看着他:“怎么不好?”

  “你觉得,她若是想起往事,身子受得了吗?她现在本就非常脆弱,倘若连心里都千疮百孔,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她。”魏济说话很直白,全然没有一点隐瞒,他也不会为了委婉一些而故意说轻了让谢九桢放心。

  他觉得,病情这种事,说得越清楚,往后就更容易接受最差的结果。

  谢九桢仰起头,在椅背上轻靠,闭着眼不知道想着什么。

  魏济发觉他脸色也不好,整肃了脸色问他:“你最近有心悸吗?”

  谢九桢睁开眼,平静地看着魏济,其实那日从晏府回来后,他夜里便常常心悸,无法入眠,枯坐整夜,看到天亮才会稍觉心安。静默半晌,他回答:“没有。”

  魏济这才松一口气,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,忽然想到了什么,眉头扬了扬:“赫连嵘请我去给他那个傻侄儿看病了。”

  谢九桢掠了他一眼,什么话都没说。

  “怎么,你不好奇赫连玷到底是不是个傻子?”

  谢九桢神色不变:“我去定州见过他,那时他便装疯卖傻,起初我以为他只是为了逃脱姚妙莲的追杀,后来才知,原来他搭上了赫连嵘。”

  魏济恍然大悟,向后靠了靠:“原来你早就知道。”他意兴阑珊地摆摆手,还以为自己会给他带来一个惊天大秘密,结果是他想多了。

  沉默片刻,魏济转了转手上的扳指,转头看他,眼中高深莫测:“不过,赫连嵘可未必知道。”

  昭阳殿内,瓷器锦屏碎了一地,枯枝败叶零散地躺着,内殿一片狼藉,软榻上的人玉手端着茶杯,似是太过愤怒,终究忍不住将热茶抛了出去,差点洒在收拾碎片的宫人身上。

  “欺人太甚!简直是欺人太甚!”

  郑歆垂着眼,见那宫人吓得眼圈通红,想哭又不敢出声,下令让她们都出去,宫人们战战兢兢地退下了。

  她这才安抚怒火中烧的太后:“娘娘不必担心,说不定魏王殿下只是用魏仓公吓一吓您。”

  姚妙莲冷哼一声,眼中光芒锐利:“我知道,他就是想提点我,如果我对他有一点儿不忠,他就会推那个傻子上位……可我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!”

  说到这,她眸中寒意一闪:“还有亦清,他竟然把绵绵杀了,还亲自命人送到我跟前,是我太纵容他了,才会让他这么嚣张!”

  郑歆也面色不善:“娘娘为何要放过那个侍卫呢,胆敢恃主妄为,当日就该直接拿他开刀才是!”

  姚妙莲面色幽沉,气势一下子弱了,她撑着额头叹息一声,心中烦忧。

  “你听他说了什么吗,他说绵绵与魏王府有勾结……我之前就一直疑惑,赫连嵘怎会知道我跟亦清之间的事,”姚妙莲眼中闪过一丝狠意,“如果真是她,死不足惜!一个绵绵倒是还不至于让我跟亦清撕破脸皮。”

  “那娘娘又何必如此动怒呢?”

  姚妙莲坐正身子,脸上怒火褪去,慢慢归于平静:“心头肉也好,互相利用也好,我只是讨厌有人站在我头上。亦清心思深沉,我常常看不清他到底想要什么,所以总是藏着几分忌惮,想必他也能察觉到。倘若不能为我所用,一旦脱离了掌控,不如亲手毁掉的好,如果他再这样无法无天下去,我真的要考虑怎么拿捏他了……”

  “至于赫连嵘——”姚妙莲提起这个名字,面色又开始纠结起来,她恨声道,“我真想把他杀了。”

  郑歆当然是不说话,这种时候,只要静静听着就好。

  晏映得了一日假,自然是半个时辰都浪费不得,清早起身用过饭,就匆匆出府了。她这边刚出府,揽月轩的谢九桢立刻就得到消息,刚刚穿上朝服,他皱着眉等人说完,想起昨日她弱不禁风的模样,忍不住轻哂一声:“我是不是太好骗了?”

  星沉哪敢接话。

  “多派些人暗中保护她,”半晌后,谢九桢叹息一声,“别让她发现了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星沉领命,转身走了出去。